年前,我去江西萍乡市出差,一个偶然的机会,结识了老唐。老唐是我一个朋友的哥哥,人不善言表,但却挺爱笑,笑起来的时候,有些像姑娘般的腼腆。
老唐是做小片糖的,二十多年前在萍乡的安源区开了个作坊,他和几个湖南师傅一直坚持用古法技艺制作小片糖。听说老唐现在还在用传统手工做小片糖,我颇感兴趣。
小片糖,北方人或许不太知道,但对于南方人来说,小片糖则记忆着家乡的味道,特别是在湖南、江西、云南等地区,老百姓家家备有小片糖,从夏天煮绿豆汤去湿毒,到女人坐月子哺乳,都离不开小片糖。
小片糖,天然、健康,含有多种矿物质和维他命,对肺燥、干咳、脾虚、腹痛等有好的作用,但现在市面上已经很难买得到了。听老唐说,目前全国做小片糖的也就不到10家。
但小片糖在生活中用处还是挺多的,比如我的最爱,湖南特色小吃“糖油粑粑”,到长沙旅游过的人应该都品尝过,糖油粑粑,黄而不焦,酥软滑溜,香中带甜,其中就加入了小片糖。
我跟随老唐来到了他的小片糖作坊,一走进去我就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声:“诶呦!太粘了!”,作坊面积不大,地上或是因常年洒漏的糖汁,每走一步只觉脚下粘乎乎,转个身,不小心衣服又粘在了台子上。
几个老师傅正在埋头忙活,他们对我的大惊小怪完全无动于衷。倒是我自己显得有些狼狈,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工作,赶紧定下神来,仔细观察。
小片糖,是将红糖、白糖、麦芽糖的原料混合在一起,先放入大锅用高温熬煮成浆,然后倒入容器内搅拌。别小看这个搅拌糖浆的活,像我这样没有力气的人,根本无法搅动又粘又稠的糖浆,可在老师傅的手中,感觉那么轻松随意。
只见老师傅把搅拌好的糖浆倒在一块长长的台板上,台面上铺着草编的人字席,四周镶着木质隔挡,看上去十分原始。
两位师傅手持特制的工具,一推一抹,配合着将糖浆均匀地铺满整个台面,在他们的手下,草席台面像变魔术一样成了一面光亮平滑的镜面。
趁着糖浆冷却凝固的间隙,我好奇地问老唐,为什么要选择做小片糖这个又累又不赚钱的行当,据我了解老唐的家境并不差,而一盒小片糖只能卖十几块钱,利润了了。
老唐略显深沉地对我说,小片糖来自他儿时的记忆,也是对父亲的一份怀念。原来老唐一家是湖南人,五十年代末国家开始全面经济建设,老唐的父亲从长沙被派调到江西萍乡市食品厂,原本是湖南特产的小片糖技艺,也被父亲带到了江西。
到了九十年代,随着国有企业改革,原来的萍乡市食品厂也改制转型了。而老唐兄弟几人始终不忘初心,传承父辈匠心,一直坚守着传统的小片糖,只为把湖南地道的原生态家乡味道带给更多的人。
老唐作坊里的师傅都是湖南人,心中也揣着一份故乡情节,他们能够理解老唐,每天从早到晚地忙活,兢兢业业。
古法制作小片糖,完全是靠手工操作,我看见师傅的手上磨出了许多老茧,每一块小片糖都是他们用双手使劲掰出来的。
老唐告诉我,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干这种活了,会做小片糖的人也越来越少了;再加上利润小,师傅的手工费越来越高,他的压力挺大的,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。
负责包装的大姐感叹的说,小片糖是好东西,补脾益气,温而补之,老少皆宜,特别是妇女怀孕的时候,用片糖熬米酒不仅滋补还通乳;但再过几年,人们恐怕就吃不到了!
看着五十多岁的老唐脸上那真实的笑容,分明有骄傲,有自豪,但我明白这笑容里的还掩藏着传承的艰难与无奈,我也努力地微笑着回应他,真心希望他的老作坊能够长久坚持下去。
【作者简介】三姐姐: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、专栏作家、旅行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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